災禍的十大征兆
災禍的十大征兆 文/《中國企業(yè)家》記者李岷 　　倒了一個。又倒了一個。 　　仰融、楊斌、李海倉、周正毅、李經緯、孫大午、劉波……2002、2003年，商業(yè)流星 一時之間難以盡數。有的突然槍殺身亡；有的被拘押、入獄，此后數年間將在商業(yè)上無 所作為；有的則逃奔至海外，國內昔日看似蒸蒸日上的企業(yè)王國盛況不再。這些惡性突 發(fā)事件，對他本人、對他所領導的企業(yè)的股東、員工、客戶、社會公眾，不啻一場飛來 的“災禍”。 　　據說有一條“海恩法則”，大意是指，在每一次安全災難發(fā)生之前，必然有數十次輕 微事故和若干起未遂先兆，如果能及早洞察和讀懂這些征兆，就有可能避免最終的惡果 。你或許也聽說過，在大地震降臨之前，井水會噴出地面、天空閃過藍光、動物會發(fā)出 哀鳴，科學家證實，這些都是在地震、山崩等自然災難之前，大自然以它的語言傳遞出 的某些信號。當科學家以靈敏度足夠強的麥克風記錄下即將斷裂的材料的聲響時，他聽 到了以前沒有被注意到的尖細的顫音和低沉的轟隆聲，它們越來越高、間隔越來越小， 直至材料突然斷裂。 　　在本期“災禍的征兆”的封面報道中，我們正是要去辨析企業(yè)家遭遇“災禍”之前在他 本人身上及周圍環(huán)境中所發(fā)出的那些“尖細的顫音和低沉的轟隆聲”。這些聲音潛伏在企 業(yè)家的商業(yè)行為中，潛伏在他的外部關系里，潛伏在他的言談舉止間…… 　　憑借著回放和解構的手段，人們才看到，之前許多看起來不相關的事情，實際上都 指向著同一個方向。 　　如果你是一名投資者，搜集到這些聲音即使不能讓你明確知道在這家公司里面正在 發(fā)生著什么，也能讓你對它明天的走勢作最壞的心理預期，即使你不能舉手發(fā)言，你也 可以用腳投票；如果你是一名企業(yè)家，仔細傾聽這些來自你周圍和你身體內部“尖細的顫 音和低沉的轟隆聲”，是否可以更清醒地知道該如何自處？ 　　關于“災禍”，人們一定有不同的看法和定義。 　　確實，商界每天都有企業(yè)在滑向失敗的邊緣，每天都有企業(yè)進入破產清算的程序， 但是我們不把這種漸進式的“不景氣”和“衰落”稱為“災禍”，事實上，“企業(yè)家災禍”只是 “企業(yè)家失敗”中的一種，在所有的“企業(yè)家失敗”中，大部分失敗是企業(yè)長期經營不善、 業(yè)績持續(xù)疲弱，這些企業(yè)最終出局的結果多多少少在人們的預料之中，而小部份“失敗” 、即我們所說的“災禍”卻帶著極強的突發(fā)性和戲劇性，道路似乎還在綿延不斷往前鋪展 開的時候，火車頭卻突然拐彎、甚至跌出軌道。 　　在這里，我們將“企業(yè)家災禍”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企業(yè)家人身受到莫名的傷害和 威脅，另一類是企業(yè)家突然被拖入司法程序中，企業(yè)暴露出巨大的黑洞和發(fā)展隱患，此 時，企業(yè)家不是被立案審查、被捕，就是失蹤、去國，或者自殺。不管是哪一類，“企業(yè) 家災禍”從醞釀到爆發(fā)的過程都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先是逐漸地，然后是突然地。 　　征兆一：MBO強行軍 　　MBO是國內企業(yè)家欲解決心頭產權之癢時首先想到的一根“救命稻草”，但是這根“救 命稻草”有時竟然會反彈過來，成為打向企業(yè)家的一支悶棍。那些業(yè)績良好、經營層和大 股東長期和平共處、互相能理解能妥協、企業(yè)領導人在企業(yè)靈魂作用無人可替的企業(yè)， 總是更容易修成MBO正果、或者在產權中分得一杯羹。反之，條件不成熟、形勢復雜之下 ，企業(yè)家卻還想憑著一己之邏輯強做、暗做MBO，往往會觸探紅線、一腳踏空。 　　從2001年底仰融首度對包括本刊記者在內的幾家媒體開口講他的創(chuàng)業(yè)歷程開始，華 晨亟待正本清源就一直是仰融對外宣揚的一個重點。他曾經不無自嘲地對本刊記者說： “我們這個結構，還不如一個新企業(yè)，還不如一個李書福同志?！彼男袆颖人恼Z言還 要急迫。那時據他說，他已向華晨內部提出了3000人自由入股的倡議書，新成立的公司 將做“新的汽車”。在和寶馬談合資事宜時，仰融毫無顧忌地說了類似的話，華晨和寶馬 都是在化私人的錢。 　　然而在和政府的談判中，雙方對股權比例和價格的想法差異甚遠，MBO談崩。2002年 6月，華晨汽車宣布解除仰融的主席職務。據說，解職決定的導火索之一是此前一周，仰 融在香港與基金經理的懇談會上，再度稱華晨股權并非國家所有，管理層將收購華晨股 權。 　　健力寶的李經緯也曾經很想做MBO，他想法如此強烈，以至于據李身邊的高層說：“ 他有了‘破釜沉舟’的想法，寧可短期內放棄市場，也要把健力寶爭回來?！钡抢罱浘曇?心把健力寶“私有化”的結果是健力寶業(yè)績直線下滑、地方政府大股東對李經緯強烈不滿 、哪怕賤賣給外人也不讓李插手。正是在苦心鉆營MBO的過程中，李經緯涉嫌貪污犯罪。 　　如果追溯得更早一些，20世紀90年代末張國慶在君安證券以其過人的財技孤心經營 ，結果剛把君安職工持股會通過各種手段安排成大股東，自己就東窗事發(fā)、鋃鐺入獄。 　　在國外，公司管理層可以結合外部金融勢力，向大股東積極進攻完成收購，但是在 中國，如此這般的MBO只會成為急于明確產權的企業(yè)家的滑鐵盧。 　　征兆二：高層突然大幅減持所持股份、副手棄守 　　如果哪家企業(yè)正身陷不利傳言中，而它的當家人或者其他高層卻硬要不合時宜地大 幅減持個人所持股份，那么多半意味著這個企業(yè)的危機一觸即發(fā)、當事人無心亦無力遮 掩什么。 　　楊斌曾在2002年7月在香港向記者保證不會減持歐亞農業(yè)股份，但僅一個月后，便出 爾反爾，拋售手中所持18.06%股歐亞股份給另外兩名獨立投資者，套現4.05億。據說這 兩名投資者進來之后也是在一直拋售歐亞農業(yè)，股價遂連日下跌。又過了一個多月后， 楊斌再在連續(xù)兩天內減持4.93%股股份，套現3746萬元。一個禮拜后，楊斌在沈陽被捕。 　　2002年春夏之交，關于仰融的傳言已經滿天飛了，就在這時候，華晨旗下的申華控 股，僅次于仰融的第二大個人股東瞿建國，在三個月時間里將股票持有比例從0.687%減 至0.22%。 　　仰融本人也有過一次拋售，在華晨宣布他被解職之后，他迅速售出手中持有的華晨 汽車的幾乎全部股份，共7901余萬股，套現近9000萬港元，表示他和華晨徹底的分手。 　　但是楊斌和仰融的減持都不及香港上市民企、正中藥業(yè)的副主席石岳明的減持那么 大手筆。自2001年始，他在短短兩年內，將個人所持正中藥業(yè)70%以上股份悉數轉讓出去 。這無異一場慢性自殺。石岳明的妻子、正中藥業(yè)主席、2001年福布斯富豪第69名的侯 麗萍由于控股權旁落，只能在2003年夏天交出董事會主席之位，且不知所蹤。 　　除了高層盡數放棄股權，高層管理團隊中有人突然掛印而去也是個不祥之兆。楊斌 和周正毅出事前兩個月內，其高層管理者中都相繼有人未以任何明確理由匆匆離職。 　　征兆三：銀行發(fā)難 　　托普集團2002年所遭受到的遭難，最具殺傷力的由頭還不是招5000名軟件工程師， 而是據說媒體所見的一份來自某銀行的調查報告，這份報告稱，托普軟件目前面臨重大 轉折，隨時有可能因項目失敗而面臨巨大風險，該報告認為，應盡量避免與其發(fā)生貸款 業(yè)務，已發(fā)生的貸款業(yè)務也要足額抵押。此外，建行四川省分行也對其下的上市公司提 出承擔擔保責任的訴訟請求。 　　企業(yè)在股市上很容易受到拋棄，而銀企關系不一樣，出于成本和利益計，銀行一般 不會是那個指出“皇帝新衣”的小孩，銀行總是希望企業(yè)還能夠運轉下去，能將貸出去的 錢收回去，如果銀行對企業(yè)全面看淡，銀企關系出現破裂，必表明企業(yè)有很難逾越和解 決的問題。 　　現逃匿在外的前誠成文化董事長劉波，人間蒸發(fā)的直接原因就是各路銀行已開始前 來逼債，誠成文化四家楚歌。 　　而周正毅案件事發(fā)的背景之一，正是2003年春夏之交的央行房貸新政。中銀香港率 先向周正毅在香港的公司新農凱追討7億欠款，緊接著，上海數家與周正毅下屬企業(yè)有貸 款往來的銀行全體重新評估周氏企業(yè)，據說上海所有銀行甚至因此全面收緊對民營企業(yè) 的貸款。 　　銀行給企業(yè)下通牒令，意味著資金鏈緊繃的企業(yè)快不能把守住最后一道防線。 　　征兆四：投資收購和多元化步伐不停，豪言壯語、故弄玄虛在楊斌出事前兩月，歐 亞農業(yè)在香港吹響擴張的號角，其發(fā)言人稱，歐亞農業(yè)次年(2003年)的生產能力將增大 2.5倍，土地面積增至67公頃，因此準備向銀行籌備1.5至2億元的貿易性融資。 　　如果哪家企業(yè)猛然開始發(fā)力進行一連串的投資收購、在不相關的產業(yè)里搞多元化， 這極有可能意味著它已接近最后的瘋狂。這叫“不得不為之”的擴張。在資金捉襟見肘、 投資者和債權人將步步逼近真相的情況下，企業(yè)往往進行下賭注式的出擊，它需要靠擴 張來增加新的融資概念，它需要靠擴張來保持投資者和銀行對它的信心，它饑不擇食， 它投資的項目越多、規(guī)模增長得越快、挾持的投資金額越高，外界就會認為它越有錢， 便越有可能將更多的錢投給它。 　　周正毅是一個善于給別人制造幻覺的高手。他在上海、香港兩地交錯而行的商業(yè)棋 局敗露之后，人們看到了這樣一種生意：他先靠不正當手段在上海獲得大量好項目，然 后用項目抵押貸款、用貸款收購上市公司、再由上市公司購買這些項目的資產。這是一 個資金鏈條不斷擴大、不斷“綁架”投資者和銀行的過程。 　　2002年，他一舉收購了兩家香港上市公司，隨即向上海地產發(fā)起了沖擊。周正毅多 次向外界放出他如何有實力、在上海大舉投資的煙霧彈，他言語之間舉重若輕：“上市公 司會做得非常漂亮，肯定能賺錢，秘密武器，絕對有?！睙o法得窺周氏棋局全盤的投資者 和銀行，不知不覺地將自己綁上了周正毅的戰(zhàn)車，甚至以能向周氏貸款為幸事。 　　極會賣弄和表現自己的周，將“上海首富”概念緊抓不放，甚至還向《福布斯》記者暗 示：“你們是怎么算出來的，我的錢只有那么少嗎？”2002年6月，剛收完建聯通的周邀請 香港各大傳媒及基金經理到上海參加兩天一夜的“上海首富真人秀”，期間自稱身家達15 0億，并向媒體和基金經理們大力推薦他在上海的地產項目。 　　這場熱鬧花哨的“真人秀”整整過去一年后，由于中銀的“一口氣”沒有跟上，周“吹氣 泡式”的擴張難以為繼。 　　征兆五：關聯交易頻繁，名片被太多的頭銜所占據 　　關聯交易毫無疑問是通往產生財務黑洞的危險路徑。當企業(yè)頻繁地進行關聯交易時 ，企業(yè)里大多數人陷入盲目和麻木的樂觀中，沒人掌握全盤信息，每一家公司甚至都可 能認為自己很有錢，而事實也許恰好相反。全盤的信息往往只系于最頂端的企業(yè)家一人 ，他的名下有多家名目不同的投資公司、實業(yè)公司，但是可能很難找出一家能靠自己主 業(yè)獨立生存、盈利的公司，即使某家企業(yè)有盈利，也有可能是靠關聯交易堆出來的虛假 繁榮，而這家盈利的企業(yè)只是整個企業(yè)王國圈錢解渴的工具。 　　楊斌、周正毅、劉波，哪一個不是善玩關聯交易的高手？哪一個不是在災禍到來前 夕還忙著通過外人看不懂的交易、投資控股來分解風險、獲取利益？ 　　征兆六：只有好消息，沒有壞消息 　　有一句話是這么說的：最好的企業(yè)最重要的事是要及時把最壞的信息傳播出去。可 惜那些真正藏有致命性壞消息的公司一般是讓外界盡可能多地聽到自己的好消息，他們 從來不會提醒投資者要調低下半年的預期，不會正面回應有關負面問題，只籠統(tǒng)斥之為 “謠傳、瞎說、編造”。僅在楊斌被捕前兩天，歐亞農業(yè)還開新聞發(fā)布會宣布一切正常， 楊斌還接受多家媒體訪問，粉飾太平。 　　如果一家企業(yè)聲稱由于擁有某種獨特的產品或者資源，而使公司的利潤率相當可觀 ，在幾年時間內取得了爆發(fā)性的增長，并且，他們有把握在未來數年將高增長維持下去 ，你要小心了，這樣的繁榮很可能是“制造”出來的。像藍田、東方電子等事后證明是做 了假帳的公司，之前都被打扮得光鮮照人。只能從它那兒聽到好消息的公司是危險的。 　　征兆七：企業(yè)家心態(tài)和風格異常，要么突然張揚、頻頻露面，要么懼怕閃光燈、行 蹤不定 　　如果一個從前和媒體甚是疏遠的企業(yè)家突然熱衷于上鏡、急切地對記者表示他現金 如何充裕、銀行里還有多少億存款，你最好將他的評級調為“負、待觀察”；如果一名曾 經對媒體來者不拒，其自述的創(chuàng)富經歷已經成為每家媒體熟知的教材的企業(yè)家，最近行 蹤不定、閃爍其辭，你可以斷定他在不久的一天會徹底在公眾面前消失。 　　5月中旬，周正毅的上海農凱竟向上海科委捐去2000萬元人民幣現金，以資助抗非典 科研。其時正值外界懷疑周正毅沒錢玩轉上海地產之時。他對記者說：“我要是沒錢了， 我能隨便拿出2000萬現金捐贈？”這可能是周正毅當“上海首富”這么多年，在內地所作的 最大一次慈善行動，和他在內地一貫低調、不愛出頭、也從來不熱心公益的風格不太相 襯。可以斷定，其后必有隱情。僅半個月后，他在上海被捕。 　　當局勢變得對楊斌越來越不利，他變得不無煩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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